蘇靨星笑了聲：“別鬧, 我要站不穩了…”

話未完，身體卻一個踉蹌，蘇靨星只來得及用手支住沙發。

柔軟的沙發扶手陷進去，她直接往後倒, 只感覺, 自己一下子砸進了柔軟的沙發墊裏。

陸野卻只是擡頭望了她一眼，那眼也不知含了什麽, 迷茫或是欲望, 而後道：“別管。”

他傾身過來, 繼續捧著她臉吻她。

他指尖熾熱，唇也熾熱, 連著眼睛。

蘇靨星隱約裏只看了一眼, 就看到他濕濡碎發下的那雙眼睛，那眼裏仿佛藏著什麽要將她吞噬了去的東西, 那麽近, 那麽深。

她便不敢再看。

可又忍不住，過了會, 又偷偷去看他。”閉眼。”

他含混地一句。

蘇靨星卻不肯, 她愛極了他的模樣。

英俊的，生動的，欲望濃烈的。

女人最愛的，無非是自己所愛對自己不可自拔的模樣。

陸野常年懶怠，樣樣漫不經心，可此時卻完全換了副模樣, 好似為她神魂顛倒, 於是, 這等魅力便就更有了加成, 令她挪不開眼。

因著動作，腦後的蝴蝶抓夾掉落，一頭青絲散落。

有一縷飄至前，陸野突然與她微微分開，蘇靨星以為他要做什麽，卻見他只是伸手到她唇間，扯開沾了她唇的發絲，又俯身下來，繼續吻她，吻她鎖骨，吻她指尖，好像她是他愛之所及，不這樣無以表達。

……

本來寥冷的病房，好似突然間升溫，從一個清幽的養憩之地，變成令人坐立難安的蒸籠。

蘇靨星就在這蒸籠裏，意識含混，雙手隨手抓了樣東西，細碎的搔著皮膚發癢，她低頭，卻發覺那是陸野的頭發。

這時，他也恰擡頭望了她一眼，雙唇有別於平常的冷淡，有種紅潤，像是冷調的玫瑰。

一個男人，這時竟然讓人察覺出了分外的性感，好似欲的魔。

走廊外有高跟鞋踩在地面”噠噠噠”的聲響。

蘇靨星下意識屏住呼吸，一動不敢動；而這聲音讓陸野也停住了，等那高跟鞋音過去，蘇靨星忍不住松了口氣。

可始作俑者卻像是被她反應逗笑了，胸腔震動，輕輕問：“害怕？”誰害怕。”

蘇靨星死鴨子嘴硬，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卻出賣了她。

陸野笑一聲，伸手摸摸她臉頰，蘇靨星打開：“走開啦。”她沒好氣地要推開他，手卻軟，被這人抓住，他撐在她身前，就這樣看她，那眼神露骨，好像要將她就這樣細細深深地刻進眼睛裏、生命裏。”你、你幹嘛。”

蘇靨星問的聲音有些虛。

這人卻什麽都沒幹，只是放開她。

蘇靨星這才發覺，他衣衫整齊，硬要說不整齊的，大概是那件外賣員的黃色小馬甲，被他扯到一邊了。

而自己…

蘇靨星低頭看一眼，臉紅了。

陸野卻似已緩過來，半坐到沙發邊，替她將病服的扣子一顆顆扣好，在即將扣好時，突然低頭，在她身上咬了一口，堆雲簇雪，一點小紅印。

蘇靨星罵他神經病，陸野卻只是看著她壞地笑，過了會說：“蓋豬肉章。”

蘇靨星氣死。

陸野那雙多情的眼睛卻突然安靜下來，彎了彎，沒頭沒腦地問了句：“好不好？”

蘇靨星對著他那雙眼睛，突然明白他的意思。

他是問她。

和好好不好？

在一起好不好？

之前在坑洞裏，他也問過她了。

她擡眸看了會陸野，突然說了句：“那你也得蓋。”

陸野張開雙臂，一副隨便你的模樣：“來。”

蘇靨星這才笑嘻嘻的，拉開他黑色襯衫，找來找去，陸野居然也不急，看她找了半天，還懶洋洋提建議。

臉，脖子，胸口，甚至屁股蛋…

蘇靨星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。

只得卻還是紅著臉，慢吞吞道：“你把那扯下一點。”

目光往下。

陸野挑眉，順著她視線：“這裏？”

他似乎也詫異，一副”士別三日你十分可以啊”的表情，生怕蘇靨星炸毛，還是依著她話，將皮帶扯開，褲腰往下。

生怕不夠，還使勁往下扯了扯，露出一大片……

蘇靨星挪開視線，紅著臉：“行了。”

聲音發澀。

陸野又笑，收回手，就這麽在他面前。

蘇靨星睫毛眨了眨，這才轉過頭來。

她視線落到面前。

男人勁窄的腰。

漂亮的人魚線。

再往下，靠近左邊恥骨，有個刺青。

紋著她名字的刺青。

一個星字，旁邊還有個”星星”圖案。

蘇靨星伸手，指尖長久地撫摸著那刺青，似帶起一片癢，他身體有一陣的緊繃，過了會，卻松下來。

蘇靨星手指一點點劃過那青色字樣：“我們都分手了，怎麽這個還留著？”

他卻道，那雙琥珀色眼裏似有東西流動，聲音很輕：“你為什麽留著，我就為什麽留著。”

蘇靨星一下子擡頭，蜜色眼眸，眼底泛紅。

過了會，微微低頭，在那刺青上輕輕一吻。

再不會有人如他，愛她如愛生命。

也再不會有人如他，這樣深刻地鉆進她生命。

於是，此至，契禮。

她擡頭，眼睛微彎含淚：“好了，蓋章。”恩，蓋章。”

他說，柔和地撫摸她頭。

她坐著，他站著。

她擡頭，他低頭。

她說：“你是我的。”

他說：“我是你的。”

於是，兩個早就成年多時的人，此時卻如同兩個初初長成的少年，在這舉行一場幼稚癡傻的儀式。

從此認定，你就是我的，我就是你的。

蘇靨星微微笑了起來。

她笑起來時，連眼睛都在笑，整個人甜得好像春天都要融化在她笑靨裏。

陸野見此，也彎起眼睛。

他那雙桃花眼仿佛含著萬千柔情，瀲灩如波，好像曾經的桀驁懶怠都在這時被輕輕收斂。

不過”女朋友，我能穿褲子了麽？”

才不到一會，他就問。

蘇靨星有一瞬間的無語。

她也覺得這時狀況奇怪，不由”噗嗤”一聲笑出來了。”能啊，男朋友。”

於是，男朋友就當著她面慢條斯理地提褲子、系皮帶，短短一系列動作，卻被他演繹得像電視裏的慢鏡頭。

若在從前，蘇靨星必定要紅著臉。

此時想到這人就是自己男朋友，女朋友福利不享白不享，便背靠沙發，懶洋洋欣賞，邊欣賞還邊對他說：“襯衫，對，那邊也要塞進去。”

當襯衫下擺徹底塞進去，她才可惜地嘆了聲。

美人養眼。

可惜福利太短。

陸野皮膚很白，被她這麽看著，那薄白如紙的臉上竟然暈上一點紅，咬著牙過來：“再這樣，我可不忍了啊。”

蘇靨星將雙手環住他脖子：“你怎麽不忍？”

陸野目光在她綁了紗布的腳踝掠過，嘆氣：“一會醫生來，要不我當著他面試試？”……”

生怕他還真試，畢竟這人也不是幹不出來，蘇靨星正要將手挪開，誰知剛才還咬牙切齒的人突然抵住她額頭，輕聲問：“這幾天，想我了嗎？”

蘇靨星心跳漏了一拍。

為這突如其來的靜，也為他突如其來的問。

她擡頭覷了他一眼，他也在看她，那雙眼睛那麽近，又那麽溫柔。

剛才還一點兒都沒有的赧然泛了上來，她卻還是看著他眼睛，說：“想。”

他就笑了起來。”我也想你，很想。”

他說。”嗯。”

蘇靨星看著對方笑。

兩人就這麽，什麽都沒做，只看著彼此笑，如同兩個傻子，仿佛曾經所有的傻氣都冒出來。

也想不到別的，就只是笑。

對視一眼要笑，不小心碰到彼此要笑，連只是在同一個空氣裏，都要笑。

好像這世界所有的一切，都是令人致笑的來源。

……

過了會，蘇靨星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傻，忙咳了聲，作找人的模樣：“小安呢？”你助理？”

陸野也直起身，蘇靨星註意到，他耳朵邊緣竟也有一道淺淺的紅，好似竟也不好意思了那樣。”挺知趣的，見我來就出去了，還記得叫姐夫。”

他說著又笑。

蘇靨星被他帶得笑，卻說：“你別笑了。”

他坐過來：“怎麽，笑不好看？”

好看。

怎麽不好看。

這人連笑都好看得好像要將人性命奪去。

尤其他還喜歡看著你笑，放肆，又歡喜。

蘇靨星看著看著，不自覺兩人嘴唇又貼到一起。

真奇怪啊。

在一起後，好像連話語都成了多餘，眼神一碰要親吻，嘴唇一動要親吻，似乎連空氣動了，也要親吻。

就好像這世間，除了親吻就好像再沒別的能更表達出此時的情感。

那歡喜滿得好像要溢出來。

好像這世間一下子換了個世間。

鳥語花香。

空氣都冒著粉紅泡泡。

連置身其中，都感覺胸腔裏有什麽滿得要溢出來，恨不得對著窗大喊一聲，心中歡喜。

蘇靨星也不知道，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況。

皮膚好像生出了焦渴癥，不碰觸陸野便覺得空虛，兩人抱著、吻著，恨不得嵌進彼此身體裏，身體哪怕再貼近，都覺得不夠。

她突然理解為什麽性是這個世界上男女到最終時的表達。

那是身體的負距離。

是他進入她的骨血，是他深入她的生命。

她長久地註視他，也不知是何種眼神，竟然讓一向坦然的男人伸手，遮住她的眼睛。

他說：“別這麽看我。”不然…”不然什麽？”她茫然。

他卻湊到她耳邊，說了幾個字。

蘇靨星臉一下爆紅。

她怎麽也沒想到，一向在床笫之間還算斯文的人，竟然會在她耳邊說出這樣的話語。

可不知怎麽，這話語，配上他此刻看她的眼神，令她熱血沸騰。

恨不得此刻，她腳好了，不在醫院。

便能如他所說。

這時，門卻被輕輕敲響。”檢查。”

蘇靨星說了句”等等”，手忙腳亂從陸野身上下來，剛才她是坐在陸野腿間的。

而後，她就看著陸野以一種奇怪的姿勢，挪進配套的衛生間，才說了句：“進來。”

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帶著護士進來，給她量血壓、聽診，略問了幾句，又出門。

這時，陸野才從內走了出來。

此時，他恢覆了原樣，沒有了之前的狼狽，似乎還洗了把臉，臉上還帶著水珠，眼睛清淩淩的，五官英俊。

蘇靨星看著他那樣，不知為什麽就是”噗嗤”一笑。”你還笑。”

他過來，作勢要弄她，最後，卻只是刮了下她鼻子。

蘇靨星不鬧他了，只是窩他懷裏，想起一事，有點秋後算賬的意思，問他之前哪兒了，怎麽一條消息都沒發過來。”離開了下，工作上的事。”

陸野沒解釋很清楚，但這個答案，蘇靨星滿意了。

她又指著旁邊他脫下來的黃色小馬甲，吃吃笑：“哪兒來的？挺有才啊。”

陸野那張臉俊挺，眼睛幽而深，此時那雙幽而深的眼現出一絲無奈：“外面都是記者，進不來。”孫明明出錢買的。”小明哥真是辛苦了。”

陸野便掀起那薄薄的眼皮看她：“你男朋友才辛苦好不好？”

蘇靨星就想象這人高高的個兒，穿著黃馬甲一路畏畏縮縮走來、生怕被發覺的模樣，頓覺可愛又可憐。”恩恩，辛苦辛苦。”

她點頭，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。

陸野便來捏她臉，捏得蘇靨星一陣埋怨，”臉捏大了，不上鏡”雲雲。

然後幽怨地看他臉，他臉也不小，卻因著五官淩厲，天生一副上鏡臉，不像她，總覺嬰兒肥。

陸野卻安慰她，說這樣福氣可愛。

他最愛不過。

蘇靨星以為他被魂穿了，從前他可不會說這等話。

陸野卻說，吃一塹長一智，還提醒她，有回她腫臉問他，他實話實說，最後將近有半月沒讓他爬床。

蘇靨星卻想起這人那時因她鬧別扭哄了她半月的場景。

他做小伏低，給她做了各種她愛吃的，還有各種禮物，以她眼光自然不算值錢，卻也是那時他兼職掙來的全部。

這樣想來，那時也是有許多許多甜蜜的。

他也有對她極好的時候。

她突然矯情上身，抱住他，問了哪怕在少女時期都不會問的一個問題：“陸野，你會一直愛我對不對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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